现代大学应具备有用性

对于现代大学而言，需要考虑有用性。高校生存的基础是有用，高校的有用性在现代社会毋庸置疑。高校不能太功利与高校的有用性之间并不矛盾。

“有用”要满足几个方面的需求：首先是对学校的直接客户，即学生，要有用；还要考虑学生毕业后进入的劳动力市场的需求，对社会有用。这两者有时并不一致。学校能做的是使教育保持足够弹性，既能吸引学生选择和投入学习，又不使学习过于窄化和功利，从综合能力素养而不是具体技能上使学生适应不断变化的社会和职场需要。

在这一视角下，学校的有用性和吸引力联系在一起，还与学生学习的积极性、满意度密切相连。学生在大学期间的学习体验、收获、满意度，直接影响大学生源，影响以后是否有足够的学生愿报考该学校。国外从上世纪90年代以来高度关注学生满意度调查，原因正在于此。大学是典型的声誉影响型机构，学生愿意报考的是那些口碑声誉好的名校。而声誉影响的持续性也使得一些大学在改进服务功能方面并不敏感，甚至严重滞后。

国内很多高校并未对“有用性”给予足够关注，是因为国家高等教育还处于供不应求的阶段。不少高校的关注点是如何增加资源，扩大规模。如何增加教育的“有用性”，提高学生及用人单位的满意度，尚未排入学校的优先考虑清单。

近几年，高校面临的形势已经发生变化，很多大学开始感受到来自学生和社会的压力。很多优秀高中生甚至不把国内最优秀的大学，如，北京大学、清华大学，当做目标，而是去国外读书。另外，我国学龄人口已经处于下降趋势，台湾、日本出现的少子化现象已使很多大学难以为继，再过几十年，我国的高校可能面临同样的问题。这些都提醒高校必须考虑学生的需求和体验，必须提高教育的有用性和满意度。

重视学生迁移技能的培养

高校是否应根据市场需要，培养学生胜任某个岗位的能力？国内和国际大量的研究表明，教育最重要的功能是提高学生的综合素养，培养可迁移技能，而不仅仅是提供对应具体岗位的技能。

这里的可迁移技能是指，无论哪个岗位都需要的基本能力、基本素养，即职业人都应具备的职业精神和能力。比如，守时、尊重规则、重视细节、精益求精、与人沟通、自主学习，发现可以改进工作效果的技能，用不同方法处理不同领域里遇到的不同问题的能力等。

某些应用型高校有订单式服务，产销对接，二者高度匹配，着重依据市场和岗位需要对学生进行培养，某些规模不大的行业学校采用订单式培养，优势明显，学校招生和学生就业情况都非常理想。但是对于绝大多数高校而言，这种方式并不合适。市场变化很快，企业需求也在改变，学校永远难以跟上这些变化。所以更要培养学生无论以后做任何工作都需要的基本能力、基本素养，即可迁移技能，使学生实现可持续发展。

国际上对很多世界五百强CEO的调查表明，懂技术、懂市场需求的技术人才在年轻时成长很快，但是规模越大、越老牌的公司，CEO往往是文科背景，因为有稳定的价值追求，可以使企业形成核心理念，而不是纯粹的技术导向。企业如此，大学的情况也相同。大学如果追着市场跑，培养出来的人才可能很快会被机器人代替，而具备可迁移技能的人才，才能可持续发展。

我们做研究时有个有趣发现：学生认为，对其成长而言，最重要的并不是具体技能，而是可迁移技能：同样，好的大学，真正擅长的也是可迁移技能的培养。一些强调转型的地方高校似乎也在努力加强学生具体技能培养，但是学生真正感知的收获还是在通用技能上，这并不能说明这些院校转型失败，反而说明这是大学教育的真正功能所在。重视可迁移技能的培养，并不意味着轻视具体技能。当具体技能附加在可迁移技能之上，学生的进步会很快。情境性学习强调，要使学生将一个情景中学习到的技能迁移到另一个情景。

学校不能穷尽学生终身所需要的所有技能。当下高校普遍关注产教融合、技能型人才培养等话题，这是一种好的趋势，但要注意，教育可以发挥作用的空间很大，关注产教融合以及技能型人才培养的同时，也要重视培养学生的可迁移技能，使他们走出校门后，能够适应不断变化的社会和职场需要。（作者系清华大学教育学院常务副院长）